非友-番外:(1)窥心 new
imkowan
3 月前

对杜悠予来说,钟理是个意外。 他没想到那么多年以后还会遇到他,更没想到自己在第一眼就能认出他来。 钟理长得和小时候当然是几乎完全不一样,个子已经变得很高,晒得更黑了些,眼睛也大了,小时候明明觉得有些扁的鼻子,长大以后竟然是一管笔挺的鼻梁,组在一起是称得上帅气的一张脸。 但尽管如此,他居然还是一下就知道这个人是钟理。连他自己都为这奇妙又准确的直觉而惊诧莫名。 后来想起来,也许是因为那家伙身上那种一如既往的傻气吧。 杜悠予一直觉得钟理不聪明。 他那憨直的性子,做事几乎就只会走直线。 所以要对付他实在太容易了,就像你知道一个人每天上班回家固定的两点一线,想截住他,就只需要在路中间等着就好。 杜悠予闲时去看了他们乐团的表演,并不是十分好,甚至连八分都没有。 但是他很喜欢。 杜悠予不负责动手签那些锋芒毕露的音乐新人。光芒已经那么闪耀,看不出来的就是瞎子了,还用得上他来“发掘”吗? 把璞玉雕琢出来的过程才是最妙不可言的。 徐衍刚要进娱乐圈的时候,不止一个人说他“根本就是一把倒嗓”,认为他只卖卖脸就好,千万别张嘴唱。 而在今天却被赞扬是天生的歌者。 颜可完全被业界人士当成是“垃圾回收”,结果还不是一样在三十来岁的“高龄”走红了。把朽木雕成盆景,这才是他所享受的成功。 在情场上也一样,他追逐的都是那些被人贴上“不可能”卷标的对象,无一不是手到擒来。 但他只攻不守,这座城池攻陷了就继续前行去进攻另一座,说白了就是始乱终弃。 杜悠予一开始真的没打钟理的主意,他觉得他挺可爱,长得也怪可口的。 但这种不够聪明的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。 两下就扳倒了,还有什么乐趣可言。 他只是真心想帮钟理做音乐。虽然这家伙被埋没到三十岁,但他知道他一定能红,能做出让大家昏昏欲睡的耳朵蓦然清醒的东西。 除了还没完全放出光芒的音乐才华之外,钟理也还有不少其它的优点,这人就像条大狗,能看门能护主,非常的有用,吃得却少,相当好养活,给一点阳光就灿烂得跟什么似的,而且还不聪明,所以不难驯服。 当宠物养着,逗着玩也不错。 对钟理渐渐有了欲望,也是没办法的事。那笨笨的从未被人开采过的样子实在太让人想尝味道了。 傻到了一定程度,说不定也就成了性感。 多亏钟理的笨,他的试吃根本就是白吃,甚至连道歉的话都不用说,事情就解决了。 真正全部吃下肚,是付出了一点代价,但也还是很便宜,于是他又忍不住吃了第二次。 其实吃完第二次,理智也告诉他,该适可而止了。 身边的朋友他以往都不会去碰,毕竟熟人日后翻脸太过尴尬。 难得有这个傻的,被那么恶劣地吃了还能和他做朋友。 他再继续下去,真的就太危险了。 但他竟然克制不住。 在他意识到之前,他已经在朝着这座城池猛烈开火了。 他也为自己的寡廉鲜耻而震惊。拿朋友开刀实在是太不要脸,有违他做人的道德底线。 但实在是失去自制力的时候,他也只能自我安慰地想,说不定他根本没把钟理当朋友。 不是朋友就好。 追求钟理的那段时间,是他过得最充实满足的,明明是那么呆呆的好骗的一个人,要真正拐到手却是那么不容易,差点就挫败了他。 也许一个人傻到一种境界,不仅是种性感,还是种聪明呢。 当众被一个过肩摔丢尽了脸的时候,他根本就是眼前发黑,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。 那种心情难以形容,他在那之前也从未体验过,以至于再往后面他完全乱了章法,把套路计谋都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。 甚至于酒一喝多,不小心就把难听的真话全给当面说了出来。 害得他酒醒以后差点掌自己的嘴。 他把自己忌讳的事情全给做足了,这人还怎么追得到? 一辈子也没这么挫过,就等着回去耻辱地记录第一笔失败记录吧。 却想不到第二天,自己会控制不住就亲了那家伙。 那根本就不是在计划之内的。 既然已经完全乱了套,计划根本就不管用,那他就再也不花心思做什么规划了。 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,想怎么样就怎么样。 结果,钟理心甘情愿地让他吃了。 所以说,这家伙对他而言,根本就是个意外。 有段时间里杜悠予也时常会想,如果到这里为止就结束了,该有多好。 他就不用去体验那些他从未体验过,也不想体验的。 失措,嫉恨,恐惧,甚至疼痛。 心脏莫名抽搐的感觉一点也不好。 他觉得疼。 不知不觉和钟理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短,杜悠予想,是不是该差不多了。 按习惯是早该换人了。他想,这男人已经彻底被他征服,没有什么可以再挖掘的,如果不换人,接下去他又该做什么呢? 于是他留意到了Nicolas,很不错的对象,符合他一贯的审美。漂亮,骄傲,聪明,嚣张地锋利着。 但他没对钟理说出分手的话。每次要开口的时候,他会先觉得疼,于是没法说得出来。 那男人明明就是老实得发笨,钝钝的,根本伤不到他,杜悠予都不知道他那种痛楚感是从哪里来的。 也许傻到了一种程度,也会是把刀子? 他没有和钟理彻底分手,就开始追逐Nicolas。这又坏了他一条做人原则。 他甚至连分手礼物也没给出去,莫名地半夜就把怀里的男人弄醒,然后给他套上自己的戒指。 真正的分手礼物是只近百万美金的定制表,还放在他抽屉里。 钟理给他套上那个做工粗糙的玉佛的时候,他又觉得疼了,差点就透不过气。 这感觉实在太糟。从来都是他把人心抓在手里揉着揪着,他没有试着被人揪过。他一点也不喜欢。 他觉得自己还是赶快和钟理分手比较好。Nicolas比较适合他。 Nicolas是很有头脑的人,懂得抓住机会往上爬,也了解他的习性和游戏规则,回合战一般,让他玩得很高兴,当然也适时从他这里要了许多好处。 他喜欢这样伶俐有心机的,时时刻刻都是挑战和激情,要过很久才会腻。老实和笨的是多么无趣啊。 他也不要家庭,他最讨厌束缚了。 只是半夜醒来,他突然会觉得很空虚。身边的人不是钟理。 他想抱着他,磨蹭他头发里淡淡的味道,皮肤那种暖和的好闻的气息。怎么会那么喜欢,每天搂着都觉得不够。 杜悠予自己都有些害怕了。 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。他一点也不恋旧,对他来说,感情里不存在“习惯”二字,只有“厌倦”。他不会因为习惯了谁而舍不得离开。 他那么喜欢新奇和刺激。 很久以后的有一天晚上,杜悠予突然梦到他和钟理在草地上睡觉,很好的天气,钟理就趴在他胸口,像他们常做的那样,旁边还有小孩子在跑来跑去,吵吵嚷嚷。 他竟然觉得,非常的幸福。 而后一下子,他就惊醒了。 没有钟理,洒在胸口的只是外面透进来的月光。 他再也睡不着了。他疼得,坐也坐不起来。 他能看透人心,一直以此为傲。 可是他看不清自己的。